為了山村那輪暖陽

——新希望工程，我們來了

中共貴州省委副書記藍紹敏

去年我到貴州工作后，在調研分管工作時，重溫學習了習近平總書記對希望工程實施30周年的重要寄語。總書記指出，“進入新時代，要把希望工程這項事業(yè)辦得更好，努力為青少年提供新助力、播種新希望”。我體會到，這不僅是總書記的殷切期望，也是山區(qū)人民交給我們的必答考題。貴州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視希望工程事業(yè)，專門將“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寫入省“十四五”規(guī)劃。為此，我們圍繞落實總書記重要寄語精神，聚焦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致力于把新時代希望實驗學校建成公辦強校的新示范、城鄉(xiāng)一體的新途徑、綜合改革的新試驗、東西協作的新平臺、鄉(xiāng)村孩子的新天地、教師成長的新空間，為鄉(xiāng)村教師賦能、為鄉(xiāng)村少年圓夢、為鄉(xiāng)村振興助力。

一、調研之思：感受希望工程的大功德與新語境

說到希望工程，人們記憶中一直存有一張“大眼睛”的照片。這是一張我們這代人無法忘卻的照片。照片里，年僅8歲的蘇明娟干澀的雙手緊握鉛筆，濃密的頭發(fā)蓬松雜亂，一邊是若隱若現的艱苦環(huán)境，一邊是她天生自帶的那雙充滿求知與渴望的大眼睛，看后讓人油然而生一種同情，更被她眼神中的純情打動。“大眼睛”照片促使了希望工程的誕生。希望工程讓很多像蘇明娟一樣的農村孩子有學可念、有書可讀，改變了一大批山里孩子的命運。在貴州落地31年來，希望工程共募集資金22億元，援建1989所希望小學，資助學生超過32萬名，助推鄉(xiāng)村教育條件實現了歷史性進步，托起了無數山里孩子的讀書夢！

誠然，希望工程是一條崇高的公益助學大道。然而到貴州后，我才真正理解了總書記在寄語中對希望工程所提出的新要求。當時有不少東部企業(yè)家和愛心人士常跟我說，希望繼續(xù)為山區(qū)的教育、為山里的孩子多做些事情，提出能否在貴州山區(qū)捐建幾所希望小學。我聯系了有關地方和部門，但很意外的是，都表示現在不需要再新建希望小學。由于教育布局優(yōu)化調整以及易地扶貧搬遷，各級政府新建了很多現代化學校。貴州這些年建設的希望小學，僅一半還在正常使用，其余作了撤并或改作他用。于是我一直在思考：新時代希望工程該如何實現新發(fā)展？如何實現總書記提出的新要求？如何讓愛心人士和企業(yè)的愛心奉獻有更具針對性和效能的新渠道？如何讓鄉(xiāng)村教育和山里孩子得到更有價值的新幫助……

帶著這些思考，我與很多基層干部群眾進行了探討，大家一致建議希望工程可以由硬件幫扶轉向軟件培訓，在鄉(xiāng)村教師發(fā)展和學生心靈建設上幫扶。大家的建議更加堅定了我對鄉(xiāng)村教育狀況的判斷，堅定了讓希望接力下去的方向。現在，貴州各地建了很多學校，山里的孩子們在窗明幾凈的教室里學習，也能借助網絡了解外面的世界。但孩子們沒有對大都市的直接體驗，沒能在綜合性博物館、美術館、科技館里實地感受，對外面世界、對人生挑戰(zhàn)的了解是間接甚至虛擬的。同時，貴州鄉(xiāng)村教師隊伍整體上數量不夠、素質不優(yōu)。目前，貴州有11.37萬名鄉(xiāng)村專任教師，與西部省份平均水平還有較大差距。全省鄉(xiāng)村小學師生比為1∶14.7、鄉(xiāng)村中學師生比為1∶8.85，均低于東部地區(qū)1∶6左右的平均水平。貴州農村義務教育階段教師本科以上學歷占比僅為66%，這與東部接近90%的平均水平差距明顯。這讓我意識到，希望工程需要打造一個升級版、進入2.0時代，其核心問題有兩個：一是如何最大程度地讓山里的孩子具身開拓視野；二是如何最有效地提高鄉(xiāng)村教師的素質。

二、探索之路：啟航新希望工程的“迭代”理念、“航母”思維與“助力”系統(tǒng)

在前期調研思考基礎上，我們從理念、思維和系統(tǒng)的維度出發(fā)，尋求解決問題的路徑。

（一）迭代理念繪“愿景”。新希望工程，我們所需要謀求之“新”應該新在哪里？有以下方面可以努力：一是推開一扇“開眼的窗口”，一扇讓山里的孩子和老師進城交朋友看世界的窗口。通過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為鄉(xiāng)村孩子開展常態(tài)化的游學體驗，深入推進鄉(xiāng)村校長、教師賦能培訓，讓他們走出大山小城、擁抱廣闊天地。在希望實驗學校里，城鄉(xiāng)教師們相互交流教學心得，城鄉(xiāng)孩子們一起快樂學習生活，將是一幅各美其美、美美與共的美妙畫卷。二是架起一座“交流的橋梁”，一座東西部、城鄉(xiāng)間、社會與學校交流合作的橋梁。通過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推動省會優(yōu)質教育資源輻射帶動廣大鄉(xiāng)村學校。大力引進東部發(fā)達地區(qū)先進辦學理念、專業(yè)人才，廣泛開展東西部教育聯誼、互派師生交流，讓東西部師生面對面、心貼心、手拉手。三是走出一條“教育的新路”，一條深化教育改革創(chuàng)新、推進教育均衡共享的新路。通過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實現工作重心從關注物資短缺的上學幫扶向關注全面發(fā)展的成長支持轉變，進行教育改革試驗、論證、實踐和成果推廣，構建充滿活力、富有效率、更加開放、有利于青少年全面發(fā)展的機制。四是開辦一個“造夢的工廠”，一個讓山里孩子和鄉(xiāng)村教師做夢、追夢、圓夢的工廠。通過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讓山里孩子和鄉(xiāng)村教師埋下夢想的種子。遴選一批鄉(xiāng)村校長和骨干教師常態(tài)化跟崗培訓，讓更多鄉(xiāng)村青少年到希望實驗學校插班游學，并面向全國引進優(yōu)秀校長和教師團隊，不斷厚植貴州鄉(xiāng)村教育的新鮮外力。

（二）凝聚合力造“航母”。規(guī)劃整合貴陽原來的新建學校投資計劃，建設一所從幼兒園到高中15年一貫制的希望實驗學校，把這所學校建成貴州最好的公立學校之一，讓它具有“1+X”的航母基地系統(tǒng)動力源。共青團中央非常支持貴州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頒發(fā)了新時代希望工程實驗校銅牌。貴陽市全力推動希望實驗學校建設，即將全面啟動建設，預計2023年正式啟用。

關于學校辦學定位，主要有以下3個方面：一是聚力打造優(yōu)質學校示范點。這所學校正常的建設、運營、管理由貴陽屬地教育承擔和保障，高中將建成省級一類示范性高中，初中和小學將建成貴陽市公辦強校工程品質校，幼兒園將建成省級一類示范園。二是疊加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積極探索政府教育基本公共服務與社會捐資助學有效融合新方式，打造希望工程升級版的貴州模式。三是融合打造教育交流新平臺。結合舉辦中國-東盟教育交流周，打造貴州教育對外開放交流合作的新平臺。積極引進東部地區(qū)優(yōu)質教育資源，充分發(fā)揮省會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輻射帶動作用。

關于學校功能設計，大膽改變了傳統(tǒng)學校的常規(guī)模式，力求建設現代化基礎教育學校、實戰(zhàn)化教師培訓學院、常態(tài)化東西部協作辦學平臺和日常化鄉(xiāng)村孩子游學基地融為一體的新載體。與此同時，將額外承擔希望工程升級版的兩項功能：一是承擔鄉(xiāng)村教師經常性培訓的引領功能，讓鄉(xiāng)村教師能廣覆蓋經常參加培訓，讓這所學校成為全省鄉(xiāng)村名優(yōu)校長和優(yōu)秀教師的孵化器與充電站。二是承擔鄉(xiāng)村孩子實地化體驗的基地功能，讓更多山里孩子在定向提升、場景教育、項目研修、參觀考察中，具身感知現代文明、開拓國際視野、陶冶綜合素質。我們期待這一新載體運行至少能夠實現“三個轉向和導向”：一是由外向內，從硬件支持轉向軟件孵化；二是由進到出，從散點支教轉向系統(tǒng)優(yōu)化；三是由點及面，從均衡教育轉向振興鄉(xiāng)村。

（三）優(yōu)化結構建“系統(tǒng)”。初期準備實施“三大助力計劃”和“一個專項基金”。“三大助力計劃”的主要做法：一是“星星計劃”。我們將遴選鄉(xiāng)村校長、教師到貴州希望實驗學校進行跟崗培訓，力爭用5年時間實現全省鄉(xiāng)村教師全覆蓋。對其中的優(yōu)秀教師，返校后持續(xù)跟蹤服務，初期計劃資助建立100所以上名校名師工作室。二是“壯苗計劃”。在希望實驗學校設立實驗班，遴選困難家庭品學兼優(yōu)的少年兒童，突破學位限制到校就學，免費提供食宿保障。開展大范圍常態(tài)化的游學研學，力爭用5年的時間實現符合條件的全省鄉(xiāng)村少年全覆蓋。三是“沃土計劃”。面向全國引進優(yōu)秀校長和教師團隊，建設貴州示范、西部一流、全國享有聲譽的現代化學校，形成先進科學的教學模式在全省推廣。在全省遴選100所辦學質量高的示范基地校與100所鄉(xiāng)村學校結對。“一個專項基金”的主要考慮：學校建設運營資金已納入貴陽市財政支出范疇，但額外賦予的兩大功能，必須建立專門基金來保障支撐。考慮到每年籌資保障運行有很大不確定性，我們設想除了每年繼續(xù)發(fā)動社會捐贈，還要爭取成立一個不少于10億元規(guī)模的基金，將來用利息就能保證兩大功能的基本需要。這樣無論時間如何推移、人員如何更替，希望的接力都能一直持續(xù)下去。

當我們積極宣傳希望工程升級版的意義和內涵時，愛心企業(yè)和社會各界紛紛熱情回應。江蘇蘇博特董事長是最早專程來貴州向我表達捐建希望學校的愛心人士之一，在捐贈協議還在擬定時，就把愛心款1000萬元提前匯入專戶，并表示希望工程升級版的思路創(chuàng)新性和前瞻性都很強，體現了一位科學家、企業(yè)家的責任和情懷。廣東富力董事長來貴陽商談合作，交流中聊到了希望工程升級版，馬上表示愿捐1000萬元、立即到賬，并要求不要宣傳。我后來看到報道：富力董事長自掏腰包80億港元，幫助下屬企業(yè)渡難關。危機面前、困難之中，仍不忘助力公益、履行社會責任，更加值得敬佩。香港蘇州商會的一批企業(yè)家，一直關心貴州鄉(xiāng)村教育，捐贈了500萬元。上海鉅成集團董事長看了我的隨想后，表示捐贈50萬元現金加200臺早教投影儀。當我介紹想為山里孩子和鄉(xiāng)村教育想做的一切，江蘇洋河向希望工程升級版捐贈2000萬元，創(chuàng)了發(fā)起以來單筆到賬捐款的最高紀錄。我能表示的，就是代表山里的孩子和鄉(xiāng)村的教師表示深深的敬意！

更為可喜的是，那些當年受到希望工程培養(yǎng)長大的青年，他們無不心懷感恩，但凡有一絲可能就踏上了反哺之路。貴州一家刺梨氣泡飲料企業(yè)負責人留言說“我的小學就是一所希望學校，希望工程改變了我們很多農村孩子的命運”。他把公司刺梨汁產品命名為“初好”，意指“不忘初心，一路向好”！30年過去了，今天愛的接力、希望的接力又將啟航。

三、暢想之愿：接續(xù)推動新希望工程為鄉(xiāng)村振興和人間美好助力加油

希望工程升級版發(fā)起以來，每天都在收獲感動。有的校長名師表示愿意出力辦好新時代希望實驗學校，有的書法家捐出了自己出版的書法字帖1000本，有的表示愿意為基金籌資義務出力發(fā)動策劃……每天都在收獲一份份飽含愛心的建議、款項和物資，更是在收獲一份份信任、真誠和感動。

此時此刻，我想起了貴州歷史上崇文重教的幾個故事。有為體恤貴州學子進京趕考面奏直陳的壯舉。李世杰是土生土長的貴州黔西人，清乾隆年間曾任兵部尚書，74歲致仕離京，乾隆問他有什么請求。他深知貴州偏遠落后，舉子進京應試，常因路途遙遠、程資匱乏而貽誤考期。他面奏乾隆備說其原委，希望予以體恤。乾隆立降諭旨“飭沿途府州縣，凡貴州舉子進京應試，均以火牌（朝廷緊急文書）資送”。這一待遇一直執(zhí)行到清末，對繁榮貴州教育事業(yè)作出了歷史貢獻。有為繁榮西南邊陲教育興辦書院的義舉。貴州興義筆山書院創(chuàng)辦于清代乾隆年間，由當地士紳和民眾自發(fā)籌資興辦。書院有這樣一副對聯，上聯“平地起樓臺，看萬間鱗次，五月鳩工，喜多士情殷梓里”，下聯“斯文無軫域，況榜掛天開，筆排山聳，愿諸生跡接蓬瀛”，字里行間感謝士紳鄉(xiāng)賢情牽家鄉(xiāng)、捐資辦學，期待學員腳踏實地、好學攀登。筆山書院人才輩出，展示了西南邊陲教育的一段繁榮。也有為全城讀書人夜晚加燈油的善舉。道光年間的貴州安龍城，舉人張锳（張之洞之父）為官三十余載，一生重視教育。在任期間，每到午夜交更時分，他都會派兩個差役挑著桐油簍巡城，見哪戶人家亮著燈光并有讀書聲，便會停下來唱道，“府臺大人給相公加油咯！”讀書人開門后，差役便舀出清亮的桐油，倒進讀書人的燈盞里，說道“府臺大人祝相公用功讀書、獲取功名”。就這樣，張锳堅持每晚給安龍城里的讀書人加燈油，10余年間，安龍縣學風興盛，考取舉人20余名、貢生8名、進士2名。這便是“加油”一詞的由來。

推出希望工程升級版，讓希望的接力在新時代發(fā)揮新作用，何嘗不是一種“加油”？這樣的“加油”已然從歷史走向未來。這樣的“加油”還會體現從助力教育發(fā)展走向助力鄉(xiāng)村振興——希望工程升級版的再造可以實現模式牽引，鼓舞更多有識之士將溫暖的企業(yè)送進山鄉(xiāng)，讓家長能夠駐守家鄉(xiāng)、有工可做，讓山村的兒童不再留守、有親可依，讓空落的鄉(xiāng)村再燃炊煙、有鄰可熱。或許還可以進一步想開去，我們還可以“加油”——從助力“新希望工程”走向助力“人間美好”——涓涓細流終會匯成滾滾洪流，平等智愛終會擰成世間共情。人間美好，定然可期！

為了山村那輪暖陽——加油，新希望工程！